2015年5月22日 星期五

台式早餐


我家住三重。這裡的早餐很有得吃。

打從我老公還是男朋友時,他就會買他家巷口(現在是我家巷口)的豬腸冬粉給我吃。那家豬腸冬粉的豬腸,很顯然是自己燉的,因為有時候夠爛、有時候沒有。哈哈。可是因此很有樂趣。(我這個人怪怪的……)

這一攤也有賣油飯。同樣的,油飯也有時候拌得很均勻、有時候沒有。顯然不是從甚麼工廠批來的。拌得不均勻沒差啦,炒過的料,香氣很夠。不過呢,雖然我常常提醒自己要請老闆娘別加上面的甜醬,但更常忘記。甜醬一加就香氣毀壞了。

油飯的隔壁,就是一攤賣鹹粥配炸物的。炸物在早餐吃,光聽起來就覺得火氣好大,立刻感覺喉嚨都要鎖起來了。但這在三重或萬華,簡直就是早餐的定番。

鹹粥是香菇鹹粥,很湯。講到炸物一定是炸蚵、炸蝦仁、炸紅糟肉三姐妹,巷口這攤還有炸花枝。那種蝦仁通常都很瞎,吃不太出來跟蝦有甚麼關係;但炸蚵實在很吸引人。通常都會沾那種顆粒非常明顯的番薯粉,炸完之後在表面形成一顆顆淺褐色的點,顧不得燙的趕快塞進口,一點點脆的感覺,但又不是西式酥炸粉上完後,那種完全不曉得裡面材料姓誰名誰,鋪天蓋地式的脆法。

豬腸冬粉加油飯,就像各個家族經營的小攤一樣,長一輩的退休後,媳婦、兒子也撐一陣子,還是整個收起來了。炸物攤雖然還在炸,但我越來越擔心那些油,已經好幾年沒有走靠近過。

母親在我小時候,早餐一定是自己做,而且從來沒有出現過三明治這種東西,全都是吃飯配菜。白飯,硬的白飯,也沒有在吃稀飯的。

我記得小學二年級寫「提早寫作」,寫到一大早,我就聽到抽油煙機在怒吼,被老師寫說:太誇張了,早餐又不會動到火,早上怎麼可能會聽到抽油煙機怒吼?啊我家就真的是這樣啊。

誇張的是,我長大一點後,比較常吃外面的東西。要是我不小心稱讚了一下外面的平價牛排好好吃(就是孫東寶牛崛起的時候),我的早餐就會有牛排,好像有較勁的意味。好像還因此去買了牛排刀的樣子。

不是肋眼那種部位,通常是牛肩或里肌,很瘦很硬。黑胡椒醬也不是洋蔥底的那種,是母親熱過奶油,把黑胡椒拌進去的版本。

多虧了專業牛排刀,我把它切得很細很細,吃起來嘛……就想像是中菜裡黑胡椒牛柳那一類的味道,就沒錯了。

吃了十八年之後,我對於只有吐司的早餐,會覺得好像沒吃一樣。有肉、有菜、有白飯,才叫早餐。我忘記哪一次出差,我在早餐點了牛排,若無其事的快速吞掉。同事看著我的樣子,就好像我在做一種表演似的,還是我生吞牛肉或是甚麼的……。



等到自己變成了媽,以前沒空的時候,剩料炒飯當早餐,我蠻喜歡的。現在有空了,早餐有時候忍到去了菜市場回來之後,再看買了甚麼好料,煮來吃,通常都會過分澎派。剛好有人賣很肥的蚵,就煎了沒有加太白粉漿的蚵仔煎,或稱蠔煎。剛好買到小顆、並不貴的鮑魚,就蒸兩、三顆來吃。朋友知道了以後就說:早餐吃鮑魚,妳這樣合法嗎?

我總要假裝常識豐富的說,一定有甚麼靠海的小鎮,人家就是吃這種磯邊料理當早餐的啦。鹿港不是就是嗎?(心虛)

2015年5月19日 星期二

內臟控

仔細想想,我會成為一個內臟控,好像是我娘造成的。

大概一直到高中的時候,我都還有跟著她去菜市場。當然,可能很零星了啦。但還記得國小開始,買菜回來,我在廚房尾端的陽台那裏,就有一個理菜的「位置」。

廚房裡的不鏽鋼水槽,是媽媽在用的;廚房外陽台上的瓷磚水槽,是我的。我有一個板凳可以坐在那下面。大概是小學四年級左右,我就有印象,「經手」整理一些現在小朋友不太可能接觸到的食材。

像是豬腦啊、豬小腸。

把布滿血管的豬腦,用牙籤挑掉血筋,但小心不要傷及它的灰色腦細胞,然後完整的放入白色的燉盅裡,丟兩片薑,蓋上兩朵泡過的乾香菇。灑一點點的鹽,下電鍋蒸,就變成禮拜天買菜日當日限定的好菜。軟嫩嫩、肥腴腴,鮮美的味道。沒想到這看起來好像很需要技術,其實竟然是十歲小孩可以完成的簡單湯品。

軟軟的豬腦,有一點分量的甸在手掌心,剛好是一隻小孩手可以承住的大小。那重量感,至今仍鮮明有感。

對豬腸有深刻印象的,則是它還未過水,土黃的顏色。

把豬腸慢慢套進一隻筷子,然後乘一個勢把它裡與外翻轉過來,徹底的洗乾淨,也是媽媽分配給我的工作。

可能就是常常沒洗乾淨(天啊),燉出來的味道,都多一味……。會不會是因為這樣啊?所以我從來都不嫌棄內臟的各種豐富氣味。

應該說,根本是愛死了。


明明就是應該直接叫子宮的「生腸」,口感超好;明明就是十二指腸的「粉腸」,裡面的乳麋,也超吸引我。但怎麼都比不上像卵巢、精巢這一類氣味特殊到堪稱強列有勁的,對我一直有不可違逆的吸引力。

除了家畜,海鮮的內臟也使人著迷到不行。偶爾到超級市場看到剖好、分裝好的鮟鱇魚,趕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鼻子貼緊冷藏櫃看。它們很少整尾裝在一盒,總是令人天人交戰的,想說到底選哪些部位好?但最後,魚肉挑哪個部位……都好啦隨便,勝出的永遠都是有肝與卵巢的那一盒。

簡單用一點點的鹽,煎到兩面黃。它們散發出來的氣味,與嘴裡濃郁的味道,好厚重、好強勁。

這種有點變態的內臟喜好,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遺傳給老大。很難母女同歡的,像我小時候那樣,上菜市場買來自己趁新鮮料理。母親更因為吃了二十年素,最近一起去菜市場的時候,我連多看幾眼貝類蚌殼,都覺得好像對她很冒犯。

最後,這個內臟控常常是中午送完便當後,一個人煮來偷偷吃著。越發變得有一種更變態的感覺了……嘖嘖。